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彭战获长篇小说连载仇池传奇第二十三章

  • 来源:本站原创
  • 时间:2020/1/19 1:51:29

第二十三章祀公(下)

昭霞公主是由历城杨兴平首领保驾护送,王后亲自陪着回到王宫的。杨盛连月御敌操劳,人瘦了一圈,但一看到公主劫后存生,日见康复,便淡忘了许许多多的不快事。在杨盛看来,这是香山菩萨佑护的结果,也是托了山神和祖灵的洪福。于是,怀着感恩之心,率众亲临白雀寺院和香山还了愿心。至于山神、祖灵等,准备在年关前后再隆重祭祀,具体日期,是不敢破祖上惯例的。昭霞公主可是王上的掌上明珠。退敌之后,各地酋豪、护军等纷纷前往仇池王宫,带着丰厚的礼物,陪着一副副欢快的笑脸,一再探望恭庆。他们争先恐后、投其所好,极力想博得王上、王后的欢心,赢得氐杨旺族的信任。王上豪爽大方,端出上好的羊肉,捧出最醇香的咂杆酒,盛情款待,与他们欢歌同舞,例行赏赐,不忘借机笼络人心,好为国家出力,为百姓谋福利。忙乱了一些日子,总算稍微平静下来。国事家事,不可偏废。杨盛见昭霞公主脸上渐渐红润起来,便张罗着要为女儿成眷婚姻大事。他看准的是杨兴平,谁料每次提及,女儿总是寻找各种借口推辞,不但不愿成婚,反而有时哭哭啼啼的,连续闹几天别扭,连饭也不想吃。长期任性惯了,平时连父王、母后都让她三分,宫廷上下的人更不用说了。尤其大难之后,宠爱有加,谁能劝说得了。杨盛和王后私下商量多次,动用了各种法子,但干急不顶用。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。可昭霞的心思,杨盛和王后还没有完全摸透。杨兴平倾慕公主有他的弯弯肠子。他表面上追求的是公主这个人,其实质是独特的权势和地位。曾在公主神志不清时,他后悔过,也退缩过。如今,却又大献殷勤。尽管他使出了全部解数,可公主就是不吐言。公主遭此奇难之际,外敌时不时犯境,又刚刚结束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,杨盛表面镇定自如,可内心并不平静。昭霞不想完婚,也就将此儿女大事搁置了下来。被动挨打,胜王败寇。昭霞摆脱了厄运,仇池也化险为夷。杨盛一激动,采纳了几位老臣的建议,便派出了几个亲信,分别奔赴各地,和当地头领、豪酋一起,精挑细选招来了近百名祀公,于四月初八在骆谷设立坛场,专门举办了一次隆重的酬神活动。所谓祀公,即觋公,为男巫。仇池境内群山叠嶂,沟壑纵横,自然灾害频发,经济文化落后,使得靠天吃饭的居民对神灵有着无比的虔诚、敬畏与企盼,所以祀公载歌载舞的民间祭祀、娱乐活动非常盛行。在祀公祭祀这个少有的集体性活动中,人们由起初的旁观者逐渐成为参与者,祈神了愿,解厄消灾,求福纳祥,心理上既有了神灵保佑的慰藉,又借此消除了长期辛劳之后的疲乏。热情的投入,忘我的陶醉,以至于如痴似癫、狂歌劲舞,和歌舞以演故事,娱神娱人,使之有了许多变化。在仇池一带厚积着地域民俗文化的多种信息,成了维系滞后农业区小农经济的精神纽带之一。白马人是迟发展的民族,宗教尚处原始的拜物教阶段,类似“萨满教”中的一些活动。跳神活动历史悠远,庄严、肃穆且又神秘,当起源于原始部落的图腾舞或傩舞,带有浓厚的原始崇拜和信仰特色,其中沉淀着不少先民与自然斗争的顽强精神和美好愿望。跳神,民间自古以来很盛行,几乎村村有不脱离农耕生产的祀公,主要在祭祀、酬神、赛社等世俗化活动中担当重任,受到人们的普遍敬重。尤其在大旱之年,多用祀公来攒神祈雨。白马人崇拜“三目神”,而祀公“开山”时要在两眉间开一立眼,正是这一信仰习俗的真实写照。杨二郎有天眼,马王爷三只眼,无不与此有关。祀公还有一个特殊的本领,人神杂糅时代过去后,他们能上达天廷,又能下通地府。尤其“下阴”之术,更是他们独有的绝活。杨盛精选各地祀公汇集骆谷,内外设坛,供奉神袛,载歌载舞,人神同乐,其祛邪求祥、企盼太平的愿望是美好的,也是颇得人心的。神有大小。给小神供的是“没毛仙鸡”,即煮熟去皮的鸡蛋;给大神献的是领牲后“全羊”以及“全鸡”,一切依照古规。马脚头戴神冠,身穿八卦袍,手敲羊皮扇鼓。跳神的主要道具是羊皮扇鼓和鼓槌。羊皮扇鼓,外形犹如一面大葵扇,呈椭圆状,以铁圈为箍,鞔上山羊皮作鼓面,扇面直径通常在一尺五寸左右,上面绘有花纹图案。扇面铁箍上置有四寸短柄,呈四棱形,柄角为三环,叫三皇;鼓角上有大环,为玉帝;大环上套九个小环或小铜镲,为九耀星,敲打时这九环呛啷啷作响。鼓槌,亦叫鼓鞭或鼓条,长约一尺二寸,早期是铜条缠牛皮,后来用藤条制作,传说是由三宵娘娘的法宝“量天尺”演变而来。敲击鼓面的一端用碎布包裹,手持的一端缚有红缨穗子。跳神者皆为男性。围观者,人人怀有虔诚之心,有老有少,将场地外围挤得水泄不通。上百人上场跳神,阵容恢宏,场面壮观,威武雄壮。除了王府之外,这在各部落里是从未有过的,一般通常是几个人或十几个人。杨山虎家的邻居姬大伯为老阿婆传爷抢魂时,祀公才仅仅只有三个,还那么匆匆匆忙忙的。当然,“跳神”与“传爷”是两种不同的慨念。具体的说,“跳神”是“传爷”的一种形式,并广泛运用于多种弄神活动;而“传爷”则有所不同,是特定性的小规模的传统祭神活动。跳神时,祀公们承继古俗,吟唱着祖上传承下来的神曲“爷串”,边舞边唱。神曲唱词内容丰富庞杂,短则几十句,长则可达数百上千句。祀公为了歇嗓记词,往往轮番续接唱出。有些词浅显易懂,人人明了,有些词相当深奥,让人很难捉摸其中的寓意,但有一点,人们心里都认为那是神歌。唱神曲时,除主词外,其中还夹杂有很多衬词衬句,一经祀公反复道白、唱出,别有一番神韵。祀公们在唱的同时,左手持羊皮扇鼓,右手握鞭,或打鼓心,或敲鼓边,边唱边敲边舞。唱词豪情奔放,鼓点变化多端,舞蹈动作粗犷、技巧繁杂,腾挪跳跃,旋转自如。祀公的队形纵横穿插、聚合开张,或绕圆场,游走不定。有时整齐划一,有时各俱情态,呈现出丰富多彩的内容,展示出五花八门的套路。尤其鼓鞭敲击鼓面时,震动柄上的铁环与小镲频频撞击,鼓声嘭嘭,雄壮激昂,颤音不绝,如天边滚雷;铁环锒铛,清脆昂扬,似万马奔腾、雄风卷过山川。跳到紧要处,羊皮扇鼓的节奏也随之加快,场上的战鼓也跟着铿锵助阵,只听见一片通通通、隆隆铛的惊天动地之声,震撼人心,催人奋进。置身此地,仿佛把人们带向了遥远的洪荒时代,带进了狼烟四起的军马疆场,带进了历史的追忆,带进了欢乐的海洋。杨盛亲率大臣和亲眷来到跳神场地,王宫人众也随之观看。这是娱神活动,人人虔诚有加,保持缄默。在这种场合,不论何等身份的人,只能安分守己观看,格外小心谨慎,谁也不敢喧哗吵闹,妄加评说责备。要说,只能说些赞美话或者吉祥喜庆之语,否则,有悖俗礼神规,谁也吃罪不起!仇池羊皮扇鼓的打法有十多种,通常有开钱破纸、请神安神、交愿、招亡、催神等,一种鼓点一种打法,有时鼓声急促如急雨,有时轻缓如细流。敲打时,不仅仅是单一敲打,而且是说、跳、舞、唱的有机结合,其动作有“缠头过脑”、“反耍鼓花”、“甩胯耸肩”等,要领是握鼓缠人不离手,双肩颤抖胯拧动,跳跃旋转凤飞舞,动中见静棱角明。同时,融武术与杂耍于一体,展、腾、挪、跳,集全身之力于鼓上,充满了阳刚之气。祀公跳神使出了浑身的解数,分外卖力。多半天过去,跳神仍在继续着。羊皮鼓节奏时而紧促,扣人心弦;时而徐缓,让人留连。那鼓鞭上的红缨穗子,在祀公举起敲打鼓面鼓边的时刻,随着声浪在频频翻飞,只见红光道道,如龙蛇吐信,似彩虹飞舞,耀人眼目。杨盛跟所有围观者看得眉色飞舞,心花怒放,甚至连饥渴也忘记了。古老而精彩,粗犷且奔放,刚健又豪迈,引人入胜的跳神活动,是生活在仇池土地上的劳动人民的一种希望和愿望。跳起来的,无疑是祈福纳祥、驱灾免难中对美好生活的希望;跳起来的,无疑是保境安民、祈盼五谷丰登的愿望。娱神娱人,人神同乐,万民欢腾,难分彼此。从王宫人到庄稼汉,他们借助祀公跳神,把满腹的心事从活动中挥洒开去,也把心中的美好期冀从跳神中荡起。跳神活动整整持续了三天,才诸般运作完结。接下来,便是倒幡“开山”。“开山”就是马脚用利斧点破额头,让血滴入面前的酒碗,以血酒代主人祭神,其实质在还了“人头愿”。娱神、酬神完毕,事情了结。人们虔诚无限,毕恭毕敬,一一送神回归原地原位,安安稳坐,才撤坛清扫,遍撒杨枝净水。

未完待续,后续更精彩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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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彭战获近照

彭战获:甘肃省陇南市西和县人。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,甘肃民间文艺家协会理事,陇南师专文史研究中心与民间艺术研究中心研究员。忙里偷闲,爱好广泛,以棋会友,以文交友,娱己娱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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